社會上有許許多多的樣貌,有些樣貌被冠上主流、良好的;有些,則被汙名、弱勢所標籤,身心障礙者正是其中之一,無論是四肢或身體功能的缺損,還是精神方面有許多困難之處,這些可見與不可見的障礙,再再地都被這個社會所壓迫、排斥。
而三峽身心障礙多元就業參與式預算所面對到的族群,正是一群極少被社會所正視的族群,他們有人選擇隱藏、有人選擇迴避、有人選擇怒吼、有人選擇釋懷。然而,那些被媒體或是社會所塑造出「正向、積極」的身心障礙者背後,還有更多「看不見」的身心障礙者。
這樣的身心狀態,大概就是現在網路上的流行語:「負能量」持續不停地被累積著,而第一線感受這些「負能量」的,是參與這個過程中的志工們。本次專訪將由三位三峽區身心障礙多元就業參與式預算的志工為主軸,透過他們的分享,讓我們重新認識與思考,這個社會與身心障礙者到底處於何種狀態,而是否有能改變現狀的民主解方呢?
號稱友善身心障礙者的不友善社會
立祥、冠怡和倩如是北大社會所的研究生,也是這次參與三峽參與式預算的志工夥伴。倩如本身自己就是身障者,再談到這次推動過程中的參與情形與面對的困難,她直言道:「場地真的是大困難,要找到一個友善各式各樣障別的空間,全三峽屈指可數。」
圖:倩如(左)、冠怡(中)、立祥(右),攝影:劉欣恆
這或許會讓很多人感到訝異,或是一點都不意外,雖然現行法規總有規定必須設立各式無障礙設施來幫助身心障礙者,然而倩如卻苦笑著說「像這裡的殘障廁所規格就是錯的,馬桶旁的扶桿方向做錯了。」她指的,是我們的訪談地點:肯德基餐廳。
確實,無論到何處,雖然有隨處可見的友善障礙者的設施,可是很多人並不會注意到「規格是否正確」這種問題,畢竟,非障礙者的人是無法體會這些規格的作用。不僅是如此,在許多公共討論的場域上,同樣也對障礙者是不友善的,「公共討論很重要的是大家要知道彼此在說什麼,可是很多公共討論的場合不一定會有即時聽打、手語翻譯,或是放慢速度來溝通」這是三位志工在和這些三峽在地障礙者實際接觸的心得,尤其是立祥和冠怡。
因為標籤而不願被/直視
「如果沒有參加這次的活動,我平常也不會遇到這麼多身障者。」立祥說到,縱然他參與過社會運動、更是時常被社會大眾認為「會關心社會」的社會系,實際接觸到之後,卻是發現更多從未直視的艱難。
「許多障礙者不願意出來參與活動,他們很擔心被別人發現自己的身分,甚至打從心底就不願承認自己是身障者。非身障者也不太願意了解這個活動,畢竟這個重點是身障者,而且非身障者害怕自己進入討論或是活動的場域也會被貼上標籤,所以大多都避而不進,或是遠處觀望。」
立祥分享著他在三峽參與式預算最後一項方案陳覽會上服務的經驗,冠怡也頗有感受,她分享道:「有的身障者是對自己的未來感到絕望,有的是藉機吐苦水,有的是活潑開朗正向陽光。同樣是身障者,可是卻表現出不同的面貌。」這樣的參與狀態反映到了三峽參與式預算中很重要的一項過程:「巷仔口論壇」。
溝通中,找出民主解方
三場巷仔口論壇邀請了三峽在地的身障者與身障組織團體參與,讓身障者講出自己的需求,並相互討論來凝聚彼此對於「就業」的想法,然而過程中,擔任過桌長的倩如也發覺非常困難,「因為大家有時候講著講著就哭了,雖然說不是壞事,但一旦情緒引上,討論就會很難進行。或是大家很容易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整個過程就會瞬間降至冰點。」
而溝通上,冠怡也發現一些彼此的侷限,「當我在和身障者溝通、講解時,有時候並不知道他到底聽懂沒,等到發現他完全沒聽懂時,已經講到非常後面了,這時只好又重頭來過,並且使用更簡單的語言讓他理解。」
這些都是民主溝通必然會發生的矛盾,不是只有身障者,連一般人皆然,但是沒有經過這樣的嘗試與努力,我們便無法突破那些關卡,民主可能也就隨著這些問題擋在這些溝通場域外。不過,他們三位都非常的努力去實驗、克服這個難題。
「今天換作我是智能障礙者,什麼樣的內容、多快多慢的語速等等,才能最精準地表達出我想說的。」冠怡分享她溝通中開始以「換位思考」的方式來克服這個困難。確實,其實所有人都一樣,「今天如果我是_____,我會怎麼做」,民主溝通就是相互同理、理解,接著相互對話,這正是其中一項民主溝通的解方。
參與式預算,正是為了要找出民主的解方,過程中各種不順利與困境,皆與社會的結構與文化有關。然而,我們看到三峽這個地方,因為參與式預算開啟了一群人的民主思考與學習,而且得到了令人振奮的民主成果,期待未來,這樣的果實會開花,並逐漸散播出去,讓參與式預算找回這個社會更真實的友善,還有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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